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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朗学琴之路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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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7 09:03: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们不是说中国女排的振兴最初始于魔鬼大松的凶狠训练吗?我们不是在马俊仁训练马家军那些女孩子时采用的残酷手段面前唏嘘感叹吗?郎国任在培养儿子弹琴的过程中,其狠劲儿,并不亚于他们两个人。这种狠劲令郎朗心惊肉跳,直到今天,说到父亲的凶狠,郎朗还是心有余悸。他说郎国任打他才狠呢,还用大皮鞋打他,皮鞋后跟的铁钉子都把他的脑袋打破了。郎朗在跟我诉说这话时,我注意到郎国任的表情,平静得没有丝毫波纹。那是一种经历过人生大的沧桑之后的平静,也是一种如愿以尝的平静。在这种平静面前,我感到心颤。
  郎国任是那种不成功便成仁的人,他不能苟且地活着,他必须活出个人样来。他只能成为人上人,而不能沦为阶下囚。古人为了功名头悬梁锥刺骨什么的在郎国任面前已经逊色。如果儿子的钢琴真的失败了,遭到那些“小人”的嘲笑幸灾乐祸,那他勿宁死。
  打累了,他歇了歇,拿出一包药放到儿子面前,恶狠狠地说:你弹不好琴别活了,你死了吧!你看看你怎么死,要么跳楼,要么吃药,你选一样吧!
  满脸泪湿的郎朗东倒西歪地站起来,他的眼里充满了委曲也充满了绝望。他朝窗外望了一眼,高远的天边涌动着乌云,层层叠叠像拥挤的怪兽。阳台的门敞开着,阳台上的窗户也开着,一股迅急的风从窗口扑进来,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顶多迈出去三步就能到阳台上,想象着从11层楼的阳台往下跳,他恐怖极了。他瑟缩着,往墙角挪腾,生怕父亲冲过来抓住他往阳台拖。绝望之中,他抓起了药片,他狂叫着:我吃药!我吃药!那啼血的声音好象不是从一个9岁的孩子嘴里发出来的。
  一个9岁的孩子从来不曾考虑过自杀的问题,他也不会想到逼他死的竟是他的亲生父亲。长这么大,父亲吐出口唾沫都是钉,他从来也没有敢反抗的时候。君叫臣死臣不敢不死,父要子亡子亦不敢不亡。他没有向父亲求饶,他知道求饶也没有用。他抖着手,把那包药展开,白花花的药片在他眼里闪着阴冷的光。吃下去就得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可是,妈妈能知道自己是怎么让爸爸逼死的吗?妈妈,丛老师不教了,那不是我的错,我没有偷懒耍滑,我没有浪费时间,尽力了,可是,爸爸总是怪我不争气,他冤枉我呀,妈妈!
  一想到妈妈,他顿时涌起无限的委屈:“为什么呀?我为什么要死?我没有错!我没有错!”一个9岁的孩子在被父亲逼急眼的时候,焕发了一种巨大的生命潜能。他把药片朝墙上狠狠摔去,然后,他像一头暴怒的小狮子用头朝父亲撞去。父亲结实的胸膛任凭他撞着,好像没有感觉。儿子又用拳头朝那麻木得没有反应的空荡的墙壁般胸膛上擂起来。终于把父亲擂醒了。他抓住了儿子的手,盯视着他,许久许久,竟然说不出一句话。后来,他想说什么的时候,眼泪就往上涌了。他只有迅速摆脱儿子,他不能让儿子看到他的眼泪。哪怕一滴。他硬是把眼泪憋回去了。
  儿子坐回到琴凳上时,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天边乌云已经翻涌到了窗前,屋子里暗得看不清钢琴上立起的谱子。郎朗的泪珠凝固在面颊上,第一次显示出了一个少年人向命运挑战的刚毅。他双手缓缓架起在琴键的上方,吸气,吸足了气后,猛地落在键盘上,那十根柔嫩的小手具有着钢丝般的柔韧与弹性,带着他的满腔悲愤,练起了大合弦。因为用力,他两肩端起呈准备飞翔状。而每一次大合弦的震响他的头发梢和肩头都随琴而震颤不已。呼风唤雨般的大合弦,使得钢琴在震颤,房间随着震颤,一股疾风在这时将敞开的阳台门哐当一家伙关上,又哐当一声甩开来,好象憋闷已久的冤忿要一下子发泄出去似的。
  郎国任禁不住打了个激灵,扑过去,赶紧将门划严实。与此同时,外面响起了隆隆的雷声,雷声过后,散弹般的雨点敲击着窗玻璃,无数道流淌的雨柱竞相奔流,所有的玻璃都在瞬间模糊了。那是一片委屈的面孔,一片流也流不完的泪水。
  雷声依然隆隆翻滚,就在丰台区这座高层住宅楼内。每一位走进楼里的人都能强烈感受到一种震颤。郎国任感受得最强烈,他觉得屋子的地面都被震荡得悠悠直颤。琴声和雷声剧烈地撞击,终于,热烈地交融在一起了,迸出一种激荡人心的旋律,郎国任先是电击般地一怔,随后,他颤栗着一步步捱近了儿子,捱近了钢琴,似乎在这一瞬间,他才突然发现儿子的手指长长了,居然可以跨越八度,那么结实有力地抓取着键盘。他的小手像是要把键盘抓碎。在这一起一伏中,浑厚的合弦带着无尽的委屈和哀怨,海潮般向他扑来,一阵强似一阵,一浪高过一浪,瞬间他就被淹没了。
  是否,他还能忆起儿子的小手使劲去够着键盘八度的情景呢?嫩生生的细指尖在键盘边艰难地滑动着,却怎么也够不到八度,好不容易够到了那么一点儿就迅速滑脱了。

作者:  LangLang☆  2006-1-29 01:49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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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郎国任的赌注

第一节 沈阳--沈阳
郎朗父子回来了,回到了沈阳。这是一次胜利的凯旋,阔别一年半的沈阳,不再那么阴冷也不再那么苛薄了,阳光下的城市,雍容大度,慈悲为怀,哪怕一条小巷,也朝他们张开了温暖的臂膀。回来度暑假的郎朗像一头从笼子里边钻出来的小豹子,浑身上下洋溢着获得轻松后的得意。他的个头儿并没有因为他以第一名的身份考入中央附小而长高多少,他在父亲身前身后一窜一窜的,居然还没有超出父亲的肩头。他满脸洋溢着童趣的欢愉,他渴望着立刻回到久别的家,一头扑进妈妈的怀抱。他太想念久别的妈妈了。

  走在他身后的父亲——这位已到不惑之年的男人,从外表看去并没有儿子这么轻松,这么畅达,他总像还有什么心事没有能够放下似的。他显出几份犹豫,几份惆怅,或许触景生情使过去的旧伤仍然不能真正抚平?抑或他还担心会不会有什么突然的意想不到的变故?经验与教训对于一个成年人留下的记忆是深刻的,所谓忧患意识大概就是由此而滋生的吧?
  其实,他应该满足才对,与走的时候相比,总算如愿以尝,对人对已总算有了一个很体面的交待。特别是爱面子的他没有让那些人看笑话。儿子的势力有力地为他的选择作出了证明。这是多么让人羡慕的证明呵!牺牲自己为了儿子是值得的。
  一家人最高兴的时刻到了,在他们自己的家里欢聚一堂。肯定比过年更高兴。亲朋好友前来祝贺,只有十几平米的这间小小屋子挤满了人。电话一整天几乎不断。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周秀兰了。无论从作母亲的角度还是从作妻子的角度,她都应该获得这种满足。她搂着儿子,高兴得像个孩子。亲朋好友们都朝她发出了由衷的羡慕,她更是高兴倍加。一阵紧似一阵的电话铃声对她来说,就是最好最舒心的音乐,是赞美诗。从此以后,她总愿用这种语气:我儿子——
  儿子回到身边了,沉寂了一年半的房间,有了久违的亲情环绕,这种环绕无时无刻不在温暖着一颗中年女人寂寞的心。一个女人在孩子丈夫远走北京的日子里是怎样度日的?吃饭不香,睡觉不实,遇到什么困难都得一个人去应付。她的工作得倒班,有时下夜班一个人黑灯瞎火地回家,免不了提心吊胆。冬天屋子里太冷,躺到床上,缩成一团半天无法入睡,于是就加倍惦记着儿子和丈夫。通常都是儿子那边给她来电话,她最幸福的时刻就是躺在家里接儿子和丈夫的电话,她一般情况下很少给儿子打电话,特别是儿子报考附小那些日子,她生怕因为打电话影响了儿子的情绪,让儿子分心。只要为了儿子,只要对儿子有利,让她作出多大的牺牲她都毫无怨言。一年半来,她一个人守在家中,默默地做出牺牲做出奉献。当郎朗在北京处于最艰苦的那段日子时,她在这边的家中也没有安生。一到夜深人静时,就会有人敲门,那门被敲得震天价响,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在门外骚扰她。她愤怒她恐慌,她几次拿起电话想给丈夫打,但是,她坚强地挺住了,她不愿让丈夫再为自己操心。房间平静下来时,她再也无法入睡。想想自己过得是什么日子,何时才能出头,禁不住泪湿枕襟。后来,丈夫知道了,他把前前后后的事情串起来思考,他认为这是那些嫉妒他们的人的一种阴谋,在北京设置障碍,在沈阳这边也不让你安生,牵涉你的精力,如果这边挺不住了,就得想法回来。如果周秀兰不是一位坚强的女性,如果她深夜哭哭泣泣给远在北京的丈夫打电话,那么,郎国任还能坚定不移地领着儿子取得成功吗?
  儿子考上了附小,这对于受了多么大委屈多么大惊吓多么大寂寞的母亲来说都是一个最好的安慰。当她和儿子在一起喜形于色时,郎国任却依然保持着那样一幅严肃深沉状。就好像他不知道郎朗已经考取了中央附小似的,他对儿子的要求一点也没有放松。他依然那么严厉地对儿子下着弹琴的命令。特别是当儿子和妻子沉浸在一片动人的母子情爱中时,他总是要以一种打冲锋的精神状态提醒儿子快抓紧时间。他总有那么一种紧迫感。总像要立刻动身去追赶什么或者总要被别人追撵似的。周秀兰对此常常不理解,她觉得郎国任对儿子要求得太过份了,连和妈妈亲热的时间都不给呀?也太有点不近常理了。

作者:  LangLang☆  2006-1-29 01:52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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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里的郎朗精神头更足了。他每天除了弹琴之外,更让他兴奋的事情是这期间中国足球队正在角逐亚洲杯,还有辽宁足球队争夺九连冠。作为中国人的郎朗和作为辽宁人的郎朗,都是狂热的球迷。中国足球队在亚洲杯上的表现不能让郎朗高兴,而辽宁队的节节胜利却让他大长了志气。他这个狂热的球迷与别的球迷不同,他从不到现场看球,他怕耽误弹琴时间。他在电视里看比赛。为了能够保证看比赛时间,他抢时间拼命弹琴,弹得天昏地暗,累得不得了,才作为另一种休息看球。看球时,他狂呼乱叫,兴奋不已。他特别喜欢辽宁队,辽宁队的迅猛攻势给他注入了许多激情,他能把弹琴的劳累进行了一种激情的转换,又能从看球中重新获取激情,再投入到弹琴上。他最激动的一场比赛是辽宁与广州的冠军争夺战。广州以小快灵见长,他们先攻进了一球。郎朗特别替辽宁队着急,他的争强好胜性格在看比赛时显露得更加充分。在场内场外包括电视机前的观众呐喊助威声中,辽宁队有如神助,连灌两球,夺取冠军。辽宁人沸腾了,郎朗沸腾了。他高兴地直蹦高。就是凭着这份激动,他那天又一连气弹了十个小时琴,拿下了一个大曲子。
  郎朗那么爱看球,但他并不被迷住,他有极强的自控力。有时,他觉得到弹琴时间了,他就会放弃看球,起身去弹琴。等到他弹完了,比赛也结束了,他只需问一下比赛结果。郎朗弹琴时,不管什么人来,也不管多么重大的事情,只要郎朗弹琴没有弹完,一切都得靠后。郎朗弹琴成了一条铁的纪律,雷打不动,雷打不变。郎朗的舅舅非常喜欢郎朗,却因此而无法挨近郎朗。他每次见到外甥,只是那么匆匆一眼,看到他坐在琴凳上挥汗如雨,而郎国任总是警卫一样守在一边,他这个舅舅每次都知趣地退缩,从不敢打扰。直到郎朗今年到香港演奏时,顺路归来,在短短的一周内,周秀兰总算给哥哥提供了一次机会:她带着郎朗赴辽阳去了哥哥家。此时的郎朗个头已经比大舅高了,而且多多少少带有一点美国绅士派头儿。大舅像接待一位大名人一样亲热地甚至有点客气地接待着这位有点陌生的大外甥。然而,郎朗的可爱马上让大舅兴奋不已。他颇为感概地说:真没想到小胖子这么好玩,这么幽默,这么招人喜欢。原先只觉得他就是弹琴,除了弹琴没有别的。舅舅对外甥的真正接近,居然是在郎朗到了16岁的时候。
  爷爷奶奶也没有更多的机会接近孙子。这么风光的孙子,每次回来,也只能匆匆一面。所有的人都得为郎朗弹琴让路。郎朗就像一位自天而来的小天使,他的全部使命全部生活就是弹琴,弹琴。神圣的弹琴可以闭门谢客,可以使许多喜欢他的亲友们望而却步。一桌宴席早就定好了,几天前就定好了,定在18点,但是,郎朗弹琴弹入迷了,弹疯了,那么多人就得默默地等着,直到菜凉了,再回锅。周秀兰急了,她觉得有些太不近人情了,就劝郎国任。可是,郎国任不动地方。郎国任不动地方,郎朗就不下琴。在郎朗回沈阳度暑假的一个来月的时间里,每一天都是这样度过的。总是紧紧张张地,总是时间不够。郎国任给郎朗规定的时间是不允许打破的。而郎朗这孩子也真就是守规矩,一天差不多要弹上10几个小时。对于郎国任一家而言,郎朗回家不是休息,也不是度假,只不过是换了一个环境练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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